行政会议上周通过修订《2024年社会工作者注册(修订)条例草案》,建议社工注册局改组、制定除牌机制,引起公众对业界的关注。事实上,疫后社福界人手短缺的问题甚为逼切,或间接影响服务质素,有社工指,即使工作量大分身不暇,不少同工宁愿牺牲私人时间,竭力保持服务,期望业界精简行政工作,并在福利上作出调节。坊间有计划资助非社工学系出身的学生到社福组织实习,盼促进业界聘用更多非社工专业人士,有业内人士期望长远以“跨专业合作”帮助服务使用者,推动社福界向前发展。
综合多位前线社工及资深社福界人士的意见,经历3年疫情洗礼,香港各行各业皆面对人才流失,而社工界青黄不接的情况未有改善。参考社会福利署发表有关“社会工作人力需求系统”的报告书,在2021至2022年度,所有社会工作职位的流失个案数目为1322宗,远高于2020至2021年度的489宗。
▲劳福局局长孙玉菡公开批评社工注册局有5大痛点,引起各界关注。
社会工作职位流失增近2倍
该系统涵盖在不同界别僱用社工人员的本地机构,大致可分为政府部门、提供社会工作训练课程的本地学院和非政府机构3个类别,而后者的流失率最高,整体在职人数录得0.3%的负增长率。香港社会工作人员协会专业发展委员会召集人李婉心指,数字充分反映业界人员流动的状况,而院舍服务、需要通宵轮值或深宵外展等工作的前线人员流动性亦较高。
此外,没有社工资历的辅助同事,如福利工作员、活动干事和起居照顾员等,同样空缺多。香港社会服务联会去年就非政府机构的员工流失率进行调查,涵盖逾130间机构会员共5万多名员工,结果显示社工职系的流失率平均超过20%,而信息科技、公共关系、巿务及筹款等职系的流失率,更达到30%至近50%不等。过去不乏调查指,社福界缺乏人手致社工“摊分”予各个案的时间越来越少。有社工直言难以抽出时间家访,或影响服务质素,“当工作量不许可,便会挑选相对稳定而沟通能力许可的个案,尝试以电话访谈取代面谈。”
有前线社工分享,现时一旦有同事离职,普遍要招聘3个月至半年时间才能填补空缺,而一般社工要处理30至40个活跃个案,再兼顾约30个非活跃个案,分身不暇,“除了有5至10年经验的中高层岗位,现时普遍最缺乏社会工作助理(SWA),即非学位社工学历的注册社工,其次亦难聘请活动助理等辅助同事。”香港社会工作者总工会会长张志伟同意,每年社工学系毕业人数看似足够应付社福界需求,但实际上,许多副学士及高级文凭毕业生都会选择继续升学,而非直接投身职场。
▲“同工不同酬”的情况维持多年,传统上精神健康、长者及残疾人士复康服务等都较多文凭职位。
需半年时间填补离职空缺
据了解,现时社工职位普遍分为两大类,包括俗称“A仔位”的助理社会工作主任(ASWO)及社会工作助理(SWA),前者需要拥有社工学士学位,起薪点近3.6万元;后者只需修毕社工文凭或副学士学位即可,起薪点约2.4万元。
中大社会工作学系讲师丁惟彬指,以往人才过剩,加上港府在2001年推行“整笔拨款津助制度(LSG)”,非政府组织可以自主决定人手编配,许多机构为节省金钱,都会用SWA的薪金招聘人手,导致大学生都要做SWA,但近年人力市场的情况逆转,“现时好缺人,大学生一毕业都找到ASWO工作,变相人工较低的SWA职位反而请不到人。”
“A仔位”分配不均招聘难度倍增
丁直言,“同工不同酬”的情况维持多年,“传统上社署、医管局、学校或家庭服务中心都较多‘A仔位’,但精神健康服务、老人服务、复康残疾人士服务等,都是SWA职位,要做到主管级才是‘A仔位’。”他指,所有社会工作同样“难做”,却碍于机构政策,“A仔位”分配不均,令部分工作岗位招聘难度倍增,“做精神健康服务的难度和人手,不会比去社署、入学校做服务低,但因为机构的政策而人工有别。”
薪酬因素以外,张志伟指,部分毕业生因为工作前景而投身长者服务市场,“现时人口老化,变相长者服务需求大,发展空间及晋升机会更加高。”他指,80年代青年人口不断膨胀,吸引许多社工同事投身青少年服务,现时情况有别,长者服务比较“稳定”。
▲80年代青年人口不断膨胀,吸引许多社工投身青少年服务,现时人口老化致情况逆转。
有社工直言,对服务对象负责任和维持服务质素,是社福界最重要的一环,相信不少同工宁愿牺牲私人时间,都会竭力保持服务质素,“一般人手不足或工作量太多,我们会讨论调整介入方式,或重新分配直接服务和行政工作的时间。”她指,同工会尽量把行政方面的程序压缩,或者在非办公时间处理文件,减少影响营运时间提供直接服务的时数。丁惟彬指,除了在薪金和福利上作出调节,业界应反思如何精简行政工作,如部分机构要求社工1年完成4次个案审计的文件整理,令同工怨声载道,“如果该些时间可以用于个案会面,或更有意义。”他续说,港府可考虑投入更多资源予大学加开学位,培训社工,“政府和社署应该加大力度游说大学加开学位,强调大学有社会责任培训更多社工投身市场。”
为了改善社福界人手短缺的问题,有慈善基金与机构合作,资助非社工学系出身的学生到社福组织实习,盼促进业界聘用更多非社工专业人士,拓宽人才招聘市场。翻查资料,相关计划开拓了新的社福界见习职位,为业界注入新动力,并提升毕业生从学校过渡到职场的就业能力。
有社工认为,社工工作在知识或核心价值上都需要具备一定专业程度,相关学生可以做辅助角色,“可能学生实习后对社福界产生兴趣,让更多年轻人认识社工工作也有助填补空缺。”但她直言,经验尚浅或没有社工资历的同事无法处理高危个案,如涉及个案有自杀倾向、虐老等情况,都必须由较资深的社工跟进处理,所以不应在减轻工作量的角度出发聘请非社工专业人士,而是以“跨专业合作”为目标,帮助服务使用者。
▲港大社会工作及社会行政学系访问255名在职社工,当中有93%出现中等程度职业过劳征状。
“职业倦怠”成主因学者倡正视问题
移民潮以外,有学者直言,不少同工因为“职业倦怠”而选择离开业界或转行,盼业界关注及正视问题。
香港大学社会工作及社会行政学系上月进行调查,255名受访的在职社工当中,93%出现中等程度职业过劳征状,80%有中等继发性创伤压力,68%出现抑郁症状,只有3.5%获得“慈悲满足感(Compassion satisfaction)”;经过两个月的改善课程后,情况明显改善。中大社会工作学系讲师丁惟彬指,社工在工作上无法取得满足感和成功感,“他们觉得工作辛苦,对前景感到迷茫,或会短暂离开职场重新构思前路。”他直言,如何帮社工减压是重大课题,机构及政府都要更关注同工的精神健康,“当工作环境好困难而感到倦怠,就会令一班有心的同事退下火线。”社协会长谭赣兰教授亦指,业界近年都明了前线同事工作压力大,相继开办减压课程,望有助挽留人才。
▲上周葵芳邨发生照顾者悲剧,唤起社会关注。
庇护工场社工大不足难为残疾人士家庭把关
上周葵芳邨发生照顾者悲剧,再唤起社会关注。有机构指,现时每100名庇护工场服务使用者只有1名社工跟进,期望提高相关比例,为残疾人士家庭把关。
一名59岁母亲疑因担心无法独力照顾中度智障的儿子,双双烧炭身亡酿成悲剧,令“以老护残”等照顾者问题再度浮面。基督教怀智服务处指,照顾者的身心压力不容忽视,尽管政府近年陆续增加资源拓展照顾者支援措施,惟在及早识别高危照顾者方面仍然处于被动。是次悲剧由庇护工场职员发现男死者未有上班,联络其亲友揭发。该机构指,庇护工场服务均有社工驻场,现时每个庇护工场普遍有150至200名残疾人士,当中不乏高危个案,但以现时的人手比例计算,每100名庇护工场服务使用者才有1名社工,跟进个案的工作相当吃力。
该机构促请政府增加庇护工场社工人手,在合理的人手比例下做好高危个案的识别,“为残疾人士的家庭把关,避免悲剧再次发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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